□谭谦
小时候我一点都不喜欢过暑假,因为作为家中老大的我,既要带好弟弟妹妹,还要做家务,而且我特别胆小,只要是母亲不在家的日子里,我都会感觉屋子里很阴冷,心里特别害怕,怕啥?怕鬼呗。
那时候没有电视、手机等电子产品,傍晚,父亲和乡亲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凑在一堆鬼侃神聊,一个个如亲历的“鬼遇”说得神乎其神,恐怖极了,但我偏偏又特别喜欢听,常常一边听一边紧张地往大人们的身边蹭。
我感觉我丰富的写作细胞应该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培植的,我喜欢将听过的鬼故事加工一番再绘声绘色讲给弟弟妹妹听。有一次父母出工了,十岁的我带着六岁的弟弟和三岁的妹妹在厨房做饭,蒸饭的时候,我又声情并茂讲了一个新听来的鬼故事,再加上我自配的鬼脸和声效,一下子把弟弟吓晕了,倒在柴火垛上半天才慢慢地醒来。
听多了鬼故事,感觉家里哪儿哪儿都藏着鬼,就连洗澡都不敢关门,有时候将大门留条缝,有时候将后门留半边,以防鬼来了好赶紧逃跑。虽然我每次准备得十分充分,但“鬼”从来也没有出现过。
有一次和弟弟去湖里给“双抢”的父母送饭,因为太远,来回得好半天,嫌妹妹走得慢,防她从大门缝里钻出来掉进湾前的水塘里,只好将她锁在母亲的卧室里。
母亲的卧室很长,靠门这边放一张床,后面放一些杂物,那时窗户又小,房间里有点黑。
我们走后,妹妹害怕极了,大哭哀求:姐姐,哥哥,开门呀,我怕鬼,我要出去……当我们赶回家的时候,看到妹妹踩着五屉柜的抽屉抱着窗格一边哭一边眼巴巴地盼着我们。那惨状,一想起来就好难过。
我们家只有一个竹床,每天傍晚,我将竹床用冷水擦干净,抬到大门口,弟弟睡一头妹妹睡一头,父母坐在芦席上,一边为弟弟赶蚊子一边拉家常,我则抱着踏板(以前放在床前方便上下的木板)到西边的槐树下,那里有一大片水田,伴着蛙声入眠也是极美的。
那时的夜里很安全,只要不下雨,我们常常会在外面睡一整夜。有天晚上我起夜,朦胧中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稻田里有一个黑影,一上一下,一上一下。
天啦!难道我真的见到传说中的鬼了?我既害怕又兴奋,看了看睡在不远处的父母和弟妹,胆子长了些,悄悄摸到月光照不到的屋檐下盯着“鬼”看了半天,始终看不清他究竟在干啥,为了看得真切一点,我一寸寸向“鬼”靠近,靠近,再靠近,终于,当我走到田埂上的时候,“鬼”发现了我,直起身子说:你个鬼崽,把老子吓了一大跳。
原来是村里的大叔,半夜起来放秧田水的。
时光如梭,转眼已过半生,我始终没有没见到过鬼,也早就不再怕鬼了。
古代人称,鬼是归人,也就是人死后的灵魂。如此说来,鬼就更不可怕了,因为,每一个鬼,都是我们再也盼不回的亲人。
来源:红网
作者:谭谦
编辑:田德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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