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易国祥
人头攒动,欢呼雀跃,载誉登场的他,也在这沸腾的人海中微笑,致辞。可是,他眼中这些恍动的人头,瞬间都变成了烈焰和硝烟肆虐下的残赅……
“二战”结束后,总统杜鲁门单独接见他,对他为国家立下的功勋褒奖有加。可是,他却诚惶诚恐,竟当总统的面说:“我是死神,世界毁灭者”……
这两个场面,他都似从高空跌落到地上,悔恨、自责,他,就是“原子弹之父”奥本海默。
第一颗原子弹研制成功的首席科学家奥本海默,当人类第一次在战争中使用原子弹后,脆弱又坚强、浪漫又理性的他陷入了对无数死难者的共情和对人类未来的担忧。
奥本海默的才华、学问和创造力,唯专业人士才配鉴赏和膜拜。作为电影艺术,主人公在成功之后的深度思考,则有对受众更宜接受的诸多伦理启示,其中蕴含着一种精神元素——克制。
克制,该影片至少有两个异乎寻常的表现:一是对科技价值实现的克制,二是对巨大荣誉享受的克制。这两方面都是对人的欲望的克制。这种克制不比科技发明更容易,它可带来更长久的社会效益,彰显更优的人性价值。
如果当初美国没有发明原子弹,日本大概率是晚些时间投降,但世界就可能不会长久地生活在核威胁之中。那遮天蔽日的蘑菇云,不知在什么时候,会降临到人类的哪一个城市?
难怪在中国很早的古代,发明了动力车水的设备而不让量产,仍然保持用陶罐浇水;本来已经设计出可以上天的飞行器而未被使用,仍然保持当时的交通方式。其实这是古时科技必要的克制。因为当时人和社会的发展,有我们现代人难以理解的难以承受之处。
影片中,一位更著名的科学家对原子弹同样保持了“克制”,他就是爱因斯坦。虽然他没有实际参与美国原子弹的研制,但却是最初的重要推手,是他将建议信送到了总统手中。可是,“用可能毁灭世界的方式拯救这个世界”,一直是他无法排解的内心矛盾。也许他是以莫须有的理由婉拒直接参与原子弹研制;也有说是因为和平主义倾向,他被剥夺了参与曼哈顿计划的机会。之后,他一再对自己写信推动研制大杀器深表自责。
他对记者说:“如果我知道德国不会成功研制原子弹,我不会为原子弹做任何事情。”他天真地幻想有一个世界政府能够控制核武。他说:“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会用什么武器,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肯定用石头。”
“我的上帝!”第一颗原子弹在广岛爆炸后,这是被惊叹的爱因斯坦说出的一句话。这句话的背后,我们愿意相信是一位科学家坚持正义与和平的人类良知,是对千万无辜生命罹难的悲悯。
对科技应用的克制,会让科学家做出理性的选择。像克隆人、修改基因库、ai无限度发展等,有道德底线的科学家不会去做伦理尚未理清或者不允许的事。
中国近年有些专家被戏称为“砖家”,甚至有不少人建议某些专家不要建议。究其原因,是这部分专家往往追求利益最大化,不顾人伦道德,不食人间烟火,也包括科技发明与运用上的不节制。曾经发生的“基因编辑试管婴儿”,就是打着免疫艾滋病试管婴儿的幌子,违背法律,无视人伦,任性放纵。
“胸怀祖国、服务人民的爱国精神,勇攀高峰、敢为人先的创新精神,追求真理、严谨治学的求实精神,淡泊名利、潜心研究的奉献精神,集智攻关、团结协作的协同精神,甘为人梯、奖掖后学的育人精神。”已进入主流精神谱系的我国科学家精神,其中“追求真理、严谨治学、淡泊名利”,显然就包含有克制元素和高度的理性精神。
柏拉图说:“克制是真正的力量。”克制不是放弃,而是选择更好的。不同程度促成原子弹来到这个世界的奥本海默和爱因斯坦,遗憾只是事后在原子弹问题上表达了克制,真诚希望核能为和平利用,造福人类,但这种追求与情怀不失为他们被称为英雄的品质之一。而世界日益面临的核威胁,尤其是俄乌战争越是旷日持久、难解难分,核危险就越加逼近。此时,《奥本海默》的上映仿佛就是对当下敲响的警钟。
行笔之日,恰好立秋,阳气渐收,万物内敛,是一个从繁忙成长趋向成熟结果的节气。“在宇宙的规律中间明显地存在一种精神,这种精神远远超越于人类的精神,能力有限的人类在这一精神面前,应当感到渺小。”爱因斯坦所言与立秋的启示有某种异曲同工:尊重大自然,理当是人类的品格;克制,应该是科学家的精神元素。如果放纵核武器,人类不会更强大,地球会跟我们彻底“变脸”。
来源:环球时报
作者:易国祥
编辑:刘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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